一只快活的柠檬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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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】青山妩媚,鬓已成秋

【楼诚】青山妩媚,鬓已成秋

明诚从睡梦中睁开眼,僵硬的将上半身支起,缓慢的靠在床头。

他双眼放空在窗外一片绿意,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。

他又做梦了。

大姐温柔坚定的双眼,小少爷桀骜痞气的笑,导师高谈马哲时的唾沫,同志革命里抛洒的鲜血。

这些都是他赤诚的爱,他肝脑涂地的信仰。

他老了,不再是当年那个过目不忘的明秘书长。很多事的记忆都慢慢模糊。

也许正因为如此,这些往事才纷纷入梦,执着的挣上一份刻骨铭心。

他就像一只困兽,用飞速流失的记忆加固名为信仰的牢笼。他的牢笼只会被打破一次,那就是在他死的时候。

但,明诚低垂了眼睛,略挫败的想,多少次的梦,连那个人的一片衣角也不曾出现。

那个人有着最明亮的双眼和最宽广的肩膀。

他的大哥。

他的明长官。

他的明楼。

革命成功后,举国欢腾。按理来说该被处死的他和大哥,却得到了党人道主义的关怀——改名换姓,一个到法国教书,一个到列宁格勒工作,不得见面,不得……回国。这是宽容,也是命令。

苟全性命于乱世,当时他俩都有着淡淡的高兴。虽然分别,但人活着,本身就是个念想。

随后他与明楼,生离八年,死别……三载。

在离别之初,每天明诚睡前都怀着一个隐秘的愿望:梦到明楼。当时他想,大哥要是知道了自己如此的主观唯心,会不会以思想改造为名,狠狠磋磨他一番。

还是,欧洲彼端的大哥,和他一样抱着点念想得以自愉呢?

有时他梦见明楼带着一身酒气从某个宴会下来,他愤怒的指责明楼要爱惜自己的身体。此时明楼就会诺诺的伏低做小,声称下次不敢。随后他满意的摸摸明楼的头,给他一个赞赏的吻。

也有时他梦见小时候他们还在苏州那会儿,明楼一张嫩脸,一副青涩又隐隐坚韧的身躯,和大姐吵着非要去上海读书。毫无疑问被愤怒的大姐暴打一顿,白净的身上遍布青紫,就像未剥净的茄子,半皮半肉的让人好没食欲。明诚默默拽紧明楼的手,亲亲他的眼睛,既是安慰也是支持。

后来啊,日子一久,明诚的梦就很少做了。但明诚不甚在意,他的记忆好,明楼又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,音容笑貌一寸寸的被他刻在脑海。

熬不住了,再想一想,极吝啬的一想之后狠下心逼自己不准贪念。他怕自己想多了,冲到法国去抱抱他心爱的情人,他亲爱的兄长,他敬爱的战友。

最后明楼的死讯还是以前的战友传来的。延迟了一个月,自然死亡。

伟大的革命战士,将生命吊在钢丝上。钢丝这头是衣香鬓影,那头是前路渺茫。

他一步步小心翼翼,脚下雾霭重重的深渊凝视着他,期盼着他的失足。他怀抱着必死的信念前进,背负着沉重的压力独行。到了彼端,却被轻而易举抹去了功绩。

而他甘之如饴。

明诚得知消息的那一刻,愣在那儿,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板,脑袋昏重,想着些往事。但他惊恐的发现,从何时起,他记不清明楼的脸了,他的眼睛他的笑他的肩膀,都隔着层雾。他用力想把它们拨开,可层层叠叠的,越是使劲越是模糊,慢慢的明楼的身影也一丝一丝散了。明诚的身体抽搐了两下,摇晃的砸上办公桌,顺着桌子滑下……

明楼仿佛成了一个禁忌,是别人提也提不得的。甚至连梦境也畏畏缩缩,排查再不得明楼一片衣角后,方呈现给明诚看的。

从那以后明诚的身子大不如前,列宁格勒的冷风肆无忌惮的涌向他,每灌入一分,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。他精神明显不好了,神情恍惚,眼神也涣散起来。

挺拔的战士一夜间成为了佝偻的老者。或许并不能说是一夜间,曾经彻夜不休日夜不眠的秘密革命工作点滴掏空他的身体,可那时候他有爱和信念作为支持,燃烧着热情与决心,烧出胜利的连营大火。

明诚敏感的发现身体的无力,生机的流逝。他决定回往苏州,死在那个一切的开始的地方,那个流淌着爱与情的地方,那个净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,操着口吴侬软语的地方……

明诚慢慢打开屋门看到两山排闼,青翠欲滴。清风徐来,绿树摇芳。

他恍惚看到明亮着双眼,单薄着身躯的少年朝他伸手:

"阿诚,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。"

明诚满足的笑着,甚至笑出了一点甜蜜,颤巍巍伸出了枯皱的手。

"阿诚,这条路已经有了我,再搭上一个你,不值得!"

参天古木,野草朱花。野鹤闲云,山里人家。我见青山多妩媚。料青山见我……

"阿诚,我最心爱的情人,我最可爱的弟弟,我最敬爱的战友……"

春风拂过明诚的白发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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